2003年,当三杨庄汉代遗址首次被发现时,一石激起千层浪,曾引起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如今,5年过去了,三杨庄的热度正在逐渐降温,可是和5年前相比,这里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遗址已不再光秃秃地裸露于野外,现代化的展示保护工程正在紧锣密鼓地建设中。在不久的将来,走进三杨庄,你将会感受到2000多年前农村的状况,一睹汉代人民真实的生活。从这里,我们可以研究整个汉代社会的经济状况,也为我们以往的猜测找到更为准确、详尽的实物佐证。
现代化建筑保护下的汉代遗址
出内黄县城向南30公里,在梁庄镇三杨庄村西北,有一座密闭透光、轻型钢桁架天棚结构的现代化建筑,青砖灰瓦装饰于外,钢柱支撑其内,整座建筑采取玻璃密闭的形式。从远处俯瞰,建筑风格颇有汉代遗风,无论是十几米高的门楼,还是外墙上的各种图案,都散发着一股股浓郁的汉代气息。
这座现代化的仿古建筑外形虽然很普通,但是在其内部却有价值连城的宝贝,这里的每一块儿砖、每一片瓦,都体现着厚重的历史文化。这座建筑就是三杨庄汉代遗址2号庭院展示保护馆,既承担着保护汉代遗址的重任,又要把埋藏了2000余年的瑰宝展示给世人。
2号庭院展示保护馆于去年10月开工,主体工程将在年内完工,占地50余亩,其中场馆占地3000多平方米,前期投资600余万元。建设完成之后,2号庭院遗址将完全被覆盖在展示保护馆内,可以有效地保护遗址,防止因降雨、干湿变化、冷热交替、冻融、土壤的盐碱化造成建筑遗迹材质风化。
站在展示保护馆前,陪同记者前来的内黄县文物旅游局副局长邵超英感慨万千:“建好这座展示保护馆,我们就可以进一步发掘地下的遗址,这必将揭开许多未解之谜,也必将引起全国考古学者的关注。”三杨庄汉代遗址发现已经有5年多了,虽然专家从中获得了丰富而重要的考古成果,但是迄今也只是对这4处庭院遗存的坍塌原貌进行了平面揭露,尚未作单体或局部解剖工作,还有许多非常有价值的遗存没有研究。
展示保护馆为下一步继续研究三杨庄汉代遗址提供了最好的平台,可以想象,在以后的岁月里,我们会陆续从这里获得越来越多的汉代信息,了解2000多年前汉代的村庄模样,了解汉代的社会组织结构,了解汉代农业生产使用什么样的生产工具,用哪一种生产方法,甚至使用了什么样的肥料。
建设展示保护馆不仅让文物专家欣喜不已,对于当地的旅游部门也是一大喜讯。在展示保护馆的对面,不足1公里的路程就是内黄县赫赫有名的二帝陵,每年的祭祖节已经兴起了梁庄镇的旅游热。“当展示保护馆建成后,一定会让梁庄镇的旅游业更‘热’。”内黄县文物管理局办公室副主任李向军为展示保护馆付出了很多心血,从建馆的第一天起,他就驻守在工程现场。对于三杨庄汉代遗址的旅游前景,李向军信心十足。
自从2003年6月三杨庄汉代遗址被发现后,历经5年多的时间,这处被誉为中国庞贝古城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回忆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给三杨庄汉代遗址建一个“家”,一直是赵明林的心愿。
赵明林,内黄县文物旅游局原局长,一位在三杨庄汉代遗址上倾注了所有心血的文物研究者。
“那一天我会永远铭记在心,2003年6月23日。”提起三杨庄汉代遗址,赵明林的双眼立刻放出了光芒,仿佛我们谈论的不是一处汉代遗址,而是他掌心中的宝贝。
发现三杨庄汉代遗址纯属偶然,当时县里正在实施硝河疏浚工程,三杨庄这一带被划定为工程渠道。因为防汛要求,渠道挖得很深,大约有5米,正是因为深挖渠道,这处汉代遗址才能重见天日。
赵明林是在2003年6月23日下午5时左右接到的电话,挖掘渠道的工人在电话中说挖出了一些古砖古瓦,请文物旅游局的专家去看一看。放下电话,赵明林马上组织人员赶赴现场。“我们本以为就是几块砖,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处文物的价值。”来到现场看了之后,赵明林立刻转变了观念,虽然当时只挖出了两三平方米的面积,可是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墙体,直觉告诉赵明林,这不是一处寻常的历史遗迹。
硝河疏浚工程马上停工,赵明林亲自带着人手工挖掘,一点一点向周围扩展。“看到挖出来的瓦时,我们文物部门的同志一致认为这是汉代的建筑,这在全国都是一项重大发现,我们激动得不得了,马上向上级汇报。”赵明林知道自己碰上了百年难遇的宝贝,心里虽然高兴,可也十分着急。
好东西人人喜欢,可是不让不法分子惦记就成了难题,当务之急就是要有效保护遗址。内黄县有关领导来到现场后当即部署,紧急调拨来帐篷搭建在遗址旁,安排人员昼夜值班。为了保证安全,又特意从梁庄镇派出所调来两名干警,负责安全保卫。
夜幕已经降临,遗址周围一片寂静,空荡荡的田野上唯有帐篷的一点儿灯光在闪烁。赵明林心里还是担心,虽然发现汉代遗址的时间并不长,可是短短几个小时已经足以把消息传遍附近乡镇,说不定妄图一夜暴富的不法分子此时正盯着呢!
想到这里,赵明林迈开大步向三杨庄村内走去,找到村党支部书记,借来两只狗牵到遗址旁,在人防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道关卡。
“那一夜我过得心惊胆战,彻夜未眠,既担心遗址的安全问题,也为发现这么重要的历史遗产激动。”回忆起当年的那个晚上,赵明林依然是感慨万千。
三杨庄发现了汉代遗址,这个消息就像是晴空中的一声霹雳,震惊了中外考古专家。考古界赫赫有名的专家、学者纷纷赶赴三杨庄汉代遗址,当他们亲眼目睹到保存完整的遗存时,无不大为震惊,叹为观止。罗哲文教授来到三杨庄后,长时间站立在遗址前,轻轻抚摸着刚刚从地下挖出的瓦,年逾古稀的罗老没想到,在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如此完整的汉代民居建筑遗址。
中国考古学会理事长徐萍芳看到三杨庄汉代遗址后,称这是近年我国最重要的考古发现,全国唯一,今后很可能也没有第二处,对于其重要性怎样评价都不过分。
长期研究汉代历史的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所长刘庆柱曾经在陕西见到过汉代宫殿、宗庙的遗址,可是从没有见过如此完整的汉代农村遗存,他再三提醒不仅要保护好建筑遗址,更要保护好已发现的汉代农田,这里保存着大量的汉代农业、社会经济的信息。刘庆柱甚至直言:“保护好三杨庄遗址,就是留下了一部真实的汉代历史。”
河南省文物管理局副局长孙英民和省古建筑保护研究所所长杜启明在听到内黄县发现汉代遗址的消息后,第二天就来到现场。面对从地下挖出的一片片瓦,一块块砖,孙英民连称:“伟大!伟大!真是一处伟大的发现!”而杜启明更是忍不住失声落泪:“大学毕业后我和同学曾多次探寻汉代建筑,可惜总是无功而返,多少次我在梦中幻想,没想到如今梦想成真了。”
当遗址的面纱一层层被揭开后,震惊了在场的所有考古研究者。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从2003年7月正式进驻三杨庄,历时半年,对三杨庄西部的两处遗存进行了部分初步清理。清理后确认,这些遗存均为汉代庭院建筑遗址,因黄河的一次大规模洪水泛滥,使这些庭院被整体淹没。
奇迹还没有结束。2005年年初,为就地保护已清理的两处庭院建筑遗存,内黄县水利部门在原开挖渠道南约50米处开挖新的渠道,不料又发现了两处汉代庭院遗存及部分汉代墓葬。当年3月至12月,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又对新发现的这两处汉代庭院遗存进行了发掘清理,同时,对2号庭院遗存尚未清理区域进行了补充清理。两次清理面积总计约9000平方米,获得了重要的考古成果。
回忆起当年的往事,赵明林仿佛就像在做梦一样,那是一段激动人心的岁月,那是一段魂牵梦萦的岁月,那是一段让赵明林永远无法忘记的岁月。
一部真实的汉代历史
由于在渠道中发现了遗址,硝河疏浚渠道不得不两次改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得以发现这处埋藏了2000多年的历史瑰宝,如此惊天动地的发现足以弥补任何损失。到目前为止,在三杨庄汉代建筑遗址内已发现7处汉代庭院,通过对其中4处的发掘,清理出包括屋舍瓦顶、墙体、水井、厕所、池塘、农田、树木、道路等重要遗迹,并出土了一批反映当时生产、生活状况的汉代农民家庭使用的器物。
全国知名专家综合现在已经清理的情况初步判断,这里是一处西汉晚期较大规模的聚落遗址。遗址包含了中原地区当时作为社会基础的单个家庭的居住环境与条件、房屋建筑技术及思想意识、农业生产、社会生活等多方面的实物信息。同时,也包含了当时社会最基层组织(如若干个家庭、族群组成的村镇等)的丰富信息。通过对三杨庄汉代遗址的深入研究,可以首次真实地复原汉代的庄园或村落布局,可以真实地复原一个庭院的建筑布局和生活场景,可以真实了解各类单体建筑实体的建筑结构与建筑工程技术等情况。毫无疑问,三杨庄汉代遗址具有多学科、多方面的研究价值,也将揭开很多古代建筑工程技术之谜。
2006年1月19日,河南省文物管理局在北京主持召开了专家咨询会,与会专家普遍认为,三杨庄汉代建筑遗址是目前国内首次发现的保存如此完整的汉代建筑实物,是近年最重要的考古发现。遗址保存了大量的西汉晚期社会结构、农业生产、社会制度等方面的信息,代表了汉代最基层的社会经济结构,对西汉时期社会组织结构、社会制度形态、经济发展状况、农业生产水平、建筑结构布局、民间生活习俗等方面的研究提供了弥足珍贵的实物资料,具有难得的唯一性,对这一遗址的重要性和价值无论怎样评价都不过分。
咨询会上,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院长高崇文着重提出了社会结构问题。通过对三杨庄汉代遗址的研究,考古专家将会多方面了解当时的人居结构和生产结构。在汉代这个中国封建经济的转型期,三杨庄汉代遗址对研究经济的发展、社会结构的变化、农民生活轨迹的转变和一系列经济、社会问题都有所帮助。
三杨庄汉代遗址发现的大量建筑实物和建筑布局都很规整,全是两进院,其建筑材料实物很重要,每个院落的平面布局同样也很重要。只要研究清楚哪是主房、哪是厢房,主房有几间、厢房有几间,搞清楚哪座房子是住人的,灶房在哪里、有多大,客厅在哪里,就基本上可以了解这个院子里的家庭结构。根据房屋的结构情况,又可以了解汉代农村到底是五口之家还是三口之家。可以毫不夸张地讲,三杨庄汉代遗址为我们再现了汉代农村的社会生活情景,填补了学术研究中的实物资料空白。
正如河南省文物管理局副局长孙英民所言,三杨庄汉代建筑遗址的发现,为我们研究汉代社会最基层结构提供了很好的信息。汉代的社会组织结构是郡、县、乡、亭、里,再往下是居、落,居和落在汉代是最基层结构,可是它到底是什么含义,至今无法解释。“里”这一级机构是不是主要从事农业生产,还是可以兼顾其他,现在还不清楚。三杨庄遗址可能会解开这个谜。这个问题解决了,对历史的研究会产生很大的影响,我们可以知道“井田制”是怎么回事,知道“庄园制”是怎么回事,具有很高的学术研究价值。
原来理解的汉代村庄,是院落和土地相连的,一个村庄里有几十户人家,大村多一点儿,小村少一点儿,类似史前部落一样。但是,三杨庄汉代遗址发现的庭院每个都是独立的,互不相连,并且相距几十米又是一处建筑,从这里应该能揭示一个社会等级问题。是不是社会等级不同,所控制的土地数量就不一样;是不是房屋或院落的建筑面积大,其家庭控制的土地面积就大,生活就富庶呢?通过对这里的考古研究所确认出来的结果,有可能会改变原来历史教科书上的定义。
在三杨庄汉代遗址,还发现了大面积保存完好的汉代农田,此前在国外虽然发现过二三百平方米的耕地,但是没有发现房屋,没有房屋就谈不上社会结构。三杨庄遗址发现了大面积的房屋和耕地,这在国内外是从没有过的。
另外,三杨庄遗址发现的大量桑、榆树的树桩,以及在淤积的泥土块上还有许多桑、榆树叶的印痕和非常规整完好的田垄、农耕的大铁犁,这为研究汉代农业生产使用什么样的生产工具、生产方法、使用什么肥料等都提供了大量的信息。这里发现的厕所、粪坑也会提供大量的信息,对其做有机化验分析,可以了解汉代农业种植的